兰亭舟淡淡应了声,却站着一直没走。章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,只见后者目光停在自己手上。章伯低头一看,手上正拿着一只荷包和一双护膝...兰亭舟淡淡应了声,却站着一直没走。章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,只见后者目光停在自己手上。章伯低头一看,手上正拿着一只荷包和一双护膝。于是,他朝自家大人举起两件东西,笑呵呵道:“荷包是夫人送给小姐的,护膝是她心疼老奴,给老奴御寒的。夫人真是有心了。呵,做工如此粗糙,也敢拿来送人。”兰亭舟冷声。说罢,他解下腰间的玉佩,递给章伯。“将玉佩拿去给芙儿,至于护膝,你去账房领点银子,自去买一套好的。”而后,章伯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大人拿走了小姐的荷包和自己的护膝。章伯捏着玉佩,一脸无语。“今年天寒,让人多送些银炭和棉衣过去。”远远的,传来兰亭舟清冷的声音。另一边,甘采儿快到城南时,“轰!”地一声巨响,天空忽地起炸雷!甘采儿惊得一下摔倒在地,脚踝处蓦地传来钻心的疼痛,再也动不了一分。随着巨雷响起,天空仿佛被撕开一道口子,狂风裹挟着雪粒,凶猛地袭卷了整个京都。一时间,天地之间飞雪漫天,阴风怒号,卷起层层雪浪......暴风雪来了。迎着扑面而来的狂风冰雪,甘采儿极为艰难地向前挪动着。可没过片刻,她就被冻得没了知觉,再也使不出一分力气。她瘫倒在雪地里,微微睁开眼睛,望着黑沉沉的天,怔怔地,不言不语。慢慢地,手脚渐渐冰凉,目光也散去。在最后一抹意识消散前,甘采儿想,自己死在此处,竟是连座坟都没有,哪怕是座荒坟也好呀。回望她这一生,真是可笑、可悲、失败又荒唐。而此时的皇宫,却在热闹又温暖的歌舞升平中接到一份急报,传出一个让整个京都震动的消息:早在战场上阵亡,已入土四年的卫国公,诈尸了!“宣!快宣!”景和帝兴奋道。与此同时,甘采儿终咽下最后一口气。狂风吹过,暴雪彻底将她掩埋。只余下白茫茫一片,真干净。甘采儿死了,死于景和二十四年,大年三十这日。孟煜也于这一日,终于完成诈死诱敌的重任,重新活过来。甘采儿清楚记得自己死了,死在一场暴风雪中,死在大年三十晚上。所以,当她再度睁开眼,整个人都是懵的。一时间,她不知身处何时何地,自己是人是鬼。甘采儿呆呆盯着头顶上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树荫,怔忡地出神。正午的阳光穿透树叶,像碎金般洒满她一身,让她感到暖意融融,十分惬意舒服,像极了曾经的年少时光。这树她认得,是槐树。槐树在她家乡清水镇随处可见,她喜欢槐花清香甘甜的味道,每到春天,总要爬树上摘槐花来吃。甘采儿有些恍惚,这是哪来的槐树?要是她没记错,京都城里很少有槐树。而且这棵树,怎么越看越像清水镇兰家老宅的那棵?难道,自己是魂归故里了?“小姐,小姐,事情办妥了!”一道兴奋的声音由远及近,打破了甘采儿的迷茫。甘采儿循声望去,只见一个青衣婢女正向她飞奔而来。甘采儿眼神猛地一缩,嘴不由自主地张大。“小红?!”甘采儿失声道。“小姐,是我。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?是又躺迷糊了?”看着年轻的,活力满满的小红,甘采儿久久回不过神。她记得小红早就死了,为出府去给自己请大夫,小红被梅婉吟抓住,活活杖毙在自己眼前。甘采儿一把抓住小红,抓得又急又紧。掌心温热的体温传来,甘采儿几乎要落泪。对于自家小姐的惊慌失态,小红十分奇怪。不过,现在她没时间来计较,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。“小姐,快点起来,快点!药效都就要起了~~~”小红不由分说,一把将甘采儿拽起来,拉着她就走。甘采儿这才发现,自己刚刚是躺在一个竹躺椅上,貌似正在槐树下小憩?她瞥了眼身上的衣服,一袭鹅黄色织锦绣花长裙,轻薄透气,又流光溢彩,正是她年少时最喜欢的那条裙子。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闪过。甘采儿猛地停下脚步,紧张地看着小红。“小红,今年是哪一年?景和三年呀。景和三年......”甘采儿喃喃着,失了神。原来,她真回到了清水镇,回到了少年,回到十五岁时!只是,如果一切真的能从头来过,为什么不能再早半年?若能回到还没与兰亭舟成亲时,那该多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