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时,那些小棕瓶是被锁在地下室里的。
每天下午三点,我妈就会提着一块带血的生肉进去。
以前那肉只有巴掌大,随着我妈业务越做越大,那块肉也变得越来越大,偶尔也有吱吱叫的老鼠。
有一次,我见我妈拖着一个麻袋去地下室。
那袋子里似乎装了活物,晃得厉害,袋子外还在滴血水。
昨晚我还听见我妈跟男人的争吵声。
就像我爸一样,那男人有了别的女人。
那叔叔走了,我妈看了一眼地上的血水,叮嘱我:你把地拖干净吧。
她望着我,我也望着她。
我们心照不宣,守着同一个秘密。
隔日,我妈又换了一个新男朋友。
之前那个对我毛手毛脚的男人,我没再见过。
可能分手了,可能走了,也可能死了吧。
妈妈提醒我:我在地下室里养了蛇,你别进去。
她养的不是蛇,但我没吱声。
我小时候按捺不住好奇,偷偷进过一次地下室,看完了,吓得发起高烧,做了一个星期噩梦,从此老实。
拿到了吗?
我回去时,沈琳就在走廊等着我,热出了一头汗,也不肯回宿舍。
小棕瓶在我包里。
从家里偷药时,走得急了,我也没仔细看。
现在一看,那黏稠的液体被禁锢在瓶内,仿佛有生命似的,剧烈晃动,看得人心里发慌。
我烫手似的递给沈琳:你快喝了吧。
沈琳刚接过那瓶子,也不自觉啊!
叫一声:热的啊?
嚓,拧开瓶盖,闻起来是一股怪异的中药味。
沈琳闻了又闻,显然也拿不定主意。
刚才我问了小绿书的网友,他们说割肉都没这么快的。
你妈不会是骗人的吧?
要是瘦不了40斤,我要你命!
扫了一眼屏保上男友的照片,沈琳突然攥紧了药,仿佛什么也不怕了,一饮而尽。
喝完了,她就露出惊喜的表情:好喝!
沈琳揉着自己的手臂,激动地说:开始了……我感觉到了!
它在发热!
它开始溶解我的脂肪了!
她又按了下那肉绵绵的肚子,按下去就多了一片红印。
你快帮我看看,我开始瘦了没有?
我知道她是心理作用,敷衍着说:好像瘦了。
她立刻高兴起来,在我肩膀上拍了两下:好!
干得漂亮!
我不会亏待你的,以后宿舍值日就让阿花去做,你不用做了!
还有一瓶药呢?
给我!
听说我只偷来了一瓶,她脸色骤然变了,刚抬手要扇我巴掌,我急忙说:还没做好呢,明天我再去偷!
反正每一瓶药之间,得隔48小时。
沈琳缓和了脸色,往我微信里转了五百块钱。
你看我对你多好,我还给你钱!
偷到第二瓶药,我还给你转五百!
去哪找我这么好的室友!
她伸手搭上了我的肩膀,黏腻腻的,像恶心又甩不掉的泥鳅。
那年高中,她拍了我的裸照,转手卖了八百块钱。
她转了我五十。
那时她也是这样笑着说的。
去哪找我这么好的同学!
隔天一早,我被尖叫声吵醒。
沈琳疯了似的掀了我的被子。
你给我喝了什么!
我茫然地睁开眼睛,发现沈琳的皮肤像被抽干了油脂似的,全坍塌下去,只剩一张皮松垮地吊着,像沙皮狗。
她瘦得太快了。
你看看!
她把衣服一掀,那上面全身裂开一条条可怖的妊娠纹,控诉地瞪着我:我还吐了一晚上,差点死了!
我变成这样了,还怎么跟我男朋友见面!
我要杀了你!
其他室友看她发了疯似的,拿着椅子往我这边砸,急忙上前拦她。
我也有点害怕她的疯狂,忙解释说:都是这样的!
你看,那些动刀子的,哪个刚做完手术就好了?
都有恢复期!
今晚就会恢复!
沈琳半信半疑,终于缓缓放下了椅子:我再信你最后一次。
要是你还敢骗我,我就去市场监管局举报你妈,售假!
你该知道我家什么情况吧,一根手指头就能让你妈在这里消失!
还有你,未来四年,你等着被我折磨死吧!
室友们趁沈琳去照镜子,暗骂她疯子,又把我扶起来。
我的膝盖破了皮。
她们帮我上药,低声跟我说:唉,你就不该给她弄什么减肥药!
成了,没好处。
失败了,麻烦就来了。
不会失败的。
策划了这么久,我不会让计划失败。
如果不是我的安排,她怎么可能知道我妈妈开了果蔬汁店,又刚好能听见我妈跟客户打电话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