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>那个走廊一片白,我坐在椅子上无聊地晃荡着腿。我不知道癌症是什么意思,我也不知道爸爸为什么不能出来陪我玩。
我们一家很快花光了存款,又四处借款,借到没人敢借。紧接着,我们住不起医院了,只能把爸爸接回家。
我们回了老家,爸爸承诺的自建房以一种潦草的方式结尾,我们匆匆住进了我们期待已久的房子。
爸爸虽然得了病,但并不影响他。他剃光了头发,在家里搭好梯子忙上忙下,用塑料布盖住房顶,忙着修整家里。
他开始频繁接我上下学,我每天都能看到他在校门口的身影,我伸出手,他牵着我的手回家,路过小卖部,掏出五毛钱给我买一个小蛋糕。
身旁的小伙伴都羡慕我每天都有爸爸接送,我也很傲气,吵着要他背我。我不明白他日渐虚弱的身体,他也没说,只是吃力地将我背起,夏日的落日黄昏很温暖,我专注地吃着小蛋糕,黏糊糊的蛋糕沾上我的手,我舔着皮肤上的蛋糕,传来汗液的咸苦。
爸爸很快就没有来幼稚园门口了,他已经站不起身了,只能躺在木床上让妈妈伺候。
爸爸不能接我了。我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识,只是接受着这个事实。
他病了,妈妈要出去打工还债,我接受着变故,我不理解,我只是接受。
爸爸换了衣服,躺进棺材里,不再欢笑不再睁开眼睛,我被妈妈推到地上跪在灵堂里,我已经不明白什么意思了。
身边的姐姐哭得不成样子,我跪在地上,不知所措地睁着眼睛,哭声越来越大,越来越响,我的耳朵好像被堵塞,我只能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。
妈妈从得知爸爸的死讯起就十分镇定,她十分冷静地喊来亲戚,举办葬礼,迅速地到处找工作来还清爸爸治病留下的债款。
我成了野孩子,这里比那个小院子更大,我奔跑在原野上,迷茫地看着远处连绵的大山。
妈妈没时间给我梳头,一剪刀下去,我成了和爸爸一样的寸头。